廖子成: 设计在真实世界中发挥价值，在当下是最重要的

不久前，澳门设计大奖2023公布了本届获奖奖项，其中United Design Lab（以下简称UDL）的作品“太平市场”捧得品牌形象设计和推广及应用品设计两个类别的金奖，另一作品“意义的转向”则获得了空间及环境图形设计类别的提名奖。

在大奖的颁奖典礼，我们采访了UDL合伙人廖子成。这是他与团队第一次参加澳门设计大奖，今年也是他从业刚好满十年。作为内地设计师，澳门设计大奖乃至澳门设计给他留下了怎样的印象？从业十年他积累了哪些观察和感触？

“同一件作品，放在内地赛事和放在澳门设计大奖中，会给人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360°：你的作品“太平市场”获得了澳门设计大奖 2023品牌形象设计类别的金奖，作品呈现出很鲜活的在地性、新旧结合的质感，请分享下这个作品的概念和创作考量。

廖：这件作品是应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的邀请，我们为其太平墟招牌计划中的“太平市场”项目设计的招牌文字及延展形象。太平市场过去是当地墟市的商品交易和社交中心，现在其功能被艺术节等乡村孵化项目所转化，成为了一种文化传承的标志性载体。我们认为，尽管这个项目一部分是为参观者服务的，但对于当地居民来说仍然要保留或延续一部分在地性基调。

项目初期我们对旧时太平市场的招牌字体进行了调研，也考虑了广府文化中牌匾常用的传统汉字笔墨书写。在挖掘在地性和可传承文化的同时，我希望融入一些更适应当代的传播媒介及形式，两者结合进行呈现。因此“太平市场”以匾额榜楷的标题榜书字为创作基础，同时融合了数字化的演绎方式，使其历史与未来并置。

360°：今年是你第一次参加澳门设计大奖，“太平市场”同时获得两个类别的金奖，有什么感受？

廖：很开心啊。我从广州美术学院毕业入行至今刚好十年，“太平市场”严格上算是自己获得金奖的第一个作品，这对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更惊喜的是同时获得了两个金奖。

360°：你的另一件作品“意义的转向”获得了空间及环境图形类别的提名奖，这个作品打破了我们对公共标识的常规认知，请分享下这个作品的概念和创作考量？

廖：“意义的转向”是受第九届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深圳）龙华分展场的邀请而设计的装置作品。当时策展人邀请我们作为艺术家参与作品创作，但我对自身身份的定义始终是平面设计师，因此希望通过设计师的视角和思考方式去提出观念及形式的可能性。展览位于深圳龙华的一个服装小镇，给到我们的空间是在展场之外路边的一处公共空间，会有很多居民及上班族经过。

刚好那段时间我读到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的观点，觉得很有意思：一件事物所代表的意义跟观者的认知体系是有关系的。所以结合平面设计的视觉语言及媒介，我们做了一个看似非常合理的行为——在路边放置一组路标作为“公共标识”；然而它们并没有实际的功能。我们希望路人看到这件作品时产生一种日常但又很新奇感受，因为它实际上并不能被认知和理解。同时我们也做了一个小的形式改动，通过一个小转角把二维的路牌转变成了三维的。在概念上，希望其所指转向另外一个未知的方向。

这组作品如果美术馆或展厅里呈现，就会失却了它所想表达的意义，所以我们的考量也是让它只在特定的空间和时间里成立。

360°：在今年澳门设计大奖的获奖作品中，你觉得内地设计与港澳台地区的设计存在什么差异吗？从获奖作品中，你第一感觉或最直接获取到的信息是什么？

廖：我觉得内地的参赛作品无论是从类型、形式还是其所承载的文化内容，都相对更丰富。内地城市众多，不同地域的设计师在文化氛围、成长经历、教育背景上存在的差异，使得他们的作品呈现丰富各异的状态。

我观察到港澳台地区的设计作品整体水准和完成度很高。这可能是因为这边的设计在空间、时间、项目本身等方面面临较多限制。比如澳门的文化活动形象设计，可能其活动空间不会很大，传播途径也不会很多。如何让一件设计在有限的空间时间条件里发挥最大的作用和价值，关于这点设计师们会考虑更多。这样的考虑呈现出来的就是作品更成熟，完成度更高。

360°：国内外有不少的平面设计奖项，你觉得澳门设计大奖特别之处是什么？对你来说，投报设计奖项最大的意义是什么？

廖：澳门这个城市从政府到企业再到民间群体，对设计的关注和支持力度都很大。尽管市场、受众和资源都有限，这并没有限制设计在澳门的热度和受关注的程度，这让我觉得很包容，很有趣。这届的获奖作品展览也在酒店内的空间中，这让设计更直接地面对公众，和城市之间发生不一样的关系。我觉得同一件作品，放在内地赛事和放在澳门设计大奖中，会给人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澳门设计大奖作为专业平台也给到我更多机会去接触港澳台地区的设计面貌，以往可能只会关注到个别的港澳台地区的前辈和机构，这次新结交了几位同辈设计师朋友。

至于设计奖项和比赛，在我看来有两方面意义。一是作为设计师，或多或少希望自己和作品得到专业认可；二是相关活动有利于增加和同行的接触，让设计交流更丰富和活跃。而专业设计奖项也是一个让设计师们聚在一起，增加身份认同的平台。

“设计是否真的有效，能否在真实世界中发挥价值，在当下是最重要的。”

360°：作为UDL合伙人，相比其他合伙团队，UDL深圳团队的特点是怎样的？

廖：去年UDL正式确立了合伙人制后，我们几位合伙人也经常会就这个问题去交流和讨论。到现在其实发现不经意间，大家就通过各自的工作形成了差异和特点。

我们团队在项目类型上会更倾向新兴产业、生活方式和文化艺术领域。我们关注新的业态、新的品牌的出现和变化，关注餐饮零售与生活方式以及青年文化之间的关系。我们对“新”的定义是：它不一定是市场没出现过的，但品牌在运营方式和看待产品和服务的角度却是很不一样的。这些品牌带着这样的定位找到我们，也会期待我们能通过“不一样”的设计作为叙事方式，去构建新的语意和秩序。

360°：大家提起 UDL，似乎都很自然地想到商业设计，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廖：标签是别人贴的。大家提及UDL会想起商业设计，或提及商业设计就会想到UDL，我觉得这是好事，说明我们的工作在商业环境中是被认可的。

但我个人比较排斥非要把设计笼统地分割为商业设计和非商业设计，我觉得两者不是对立的。或许历史遗留的一些说法难免把它们对立了起来，但我们作为设计师不应该这样看待。每个项目都有其所处的不同领域和所面对的具体问题，同时也是动态和变化的。设计工作就是针对这些不同的情况，提出有效的思路和方式去做出回应，本质上我觉得是一样的。

360°：这几年国内消费市场变化很快，从设计语境出发，在市场、客户、消费者等方面，你所感受到最明显的变化是什么？你是如何回应变化的？

廖：我认为过去市场和大众对设计的“消费”是相对盲目的，一方面是创业和投资火热，品牌乐于做很多不同尝试和探索；另一方面社交媒体等流量平台也冲入消费者的生活，大家貌似尝到了不少红利，但同时也滋生了一些乱象。经过疫情和经济环境的变化，这种热度会回归到一种平稳的状态，不适应的东西会被筛选，那留下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近期通过服务国内不同的客户，我真实感受到的最明显变化是：设计是否真的有效，能否在真实世界中发挥价值，在当下是最重要的。这也是为什么设计工作会比以往的难度更大、要求更高，设计不再只是塑造风格调性的视觉工具，也不再只有吸睛产生流量的传播需求。

我们经常会观察日常消费品领域中的设计，看到很多相似的视觉语言和表达方式，但深入分析后总能总结出“趋同”其实反映的是消费者对设计的理解和期待——这个设计结果里最核心的本质是什么？我们可以将这个“核心”的作用再放大，除此之外还可以怎么发挥设计的创新价值，或挖掘和应对更多样的需求，或形成更独特的呈现和表达，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或许在以前，我们会先入为主地用只设计师的视角去看待事物，但这些年与不同客户合作丰富了我们的理解，我们对待问题也不再那么片面和简单。

360°：UDL向来会把客户需求放在第一，这个原则依然如此吗？现在新媒体资讯很丰富，客户的审美意识也逐渐显现，当面对主导性很强的客户，你会如何进行沟通？

廖：依然如此啊。客户主导性很强的情况会出现，当他们所在的环境、所面临的问题是非常实际且紧迫的，不一定都是设计师所擅长和了解的，这时候客户必然会主导性很强。作为合作伙伴，我们不一定只能不断地去满足他们的要求（注意要求和需求是不一样的），而是通过有效的沟通和专业的经验，去梳理出真正的问题和需求是什么。

另一方面，我们抱着学习的态度去进行合作，往往能补充和丰富很多我们的经历和工作里所涉及不到的知识和经验，而这些恰恰是客户是在各自行业里年复一年的历练里积累的。我们期望他们将一些本质的、独特的见识和理解输出给我们，同样的我们也运用自身的洞察和经验，提供更专业、更合适的解决方式。

一个可以称得上顺利且有价值的项目合作，必然是客户和设计方的有效配合下完成的，在其中我们不只是甲乙两方，而是能够尊重专业、相互理解的合作伙伴。

360°：本届澳门设计大奖的主题是“设计的未来”，如今在经济转折、技术迭代、信息繁杂的环境下，你认为的设计的未来是怎样的？

廖：我想象不到设计的未来是怎样的，但我觉得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设计都应该是与时俱进的。相比于欧美和日本成熟的市场，中国却是在以年甚至月为单位快速变化，每个阶段都会反应新的诉求和任务。设计师除了精进设计手段和技术，也需要不断地关注所处的社会环境及其变化，关注我们想服务的对象和群体的核心需求、心理状态的变化。

设计从来都不是真空的，它为具体的人服务。不少成功设计师和长青企业一样，都会关注新一代群体的行为和心理，而十年前的年轻人和现在的年轻人并不是同一群人，中老年群体也同理。我们或许要将自己摆在真实的世界和变化里，认知自己的角色和命题，挖掘设计专业和工作所能够提供的价值，才能继续往更长远的目标和未来前进。

“澳门设计大奖2023得奖作品展”由即日起至2月20日在澳门上葡京综合度假村2楼举行，除展出本届精选得奖作品，更包括澳娱综合与上届“澳娱综合设计新人奖”得主合作推出的特色商品。

澳门设计大奖2023得奖作品展

展期

2024年1月5日 - 2月20日

10:00-22:00

地址

澳门上葡京综合度假村二楼204号铺